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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元525年夏夜,南梁彭城城外的荒坟里,一个身着王袍的男子正用匕首划破手臂,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滴向一具枯骨。诡异的是,鲜血竟缓缓渗入骨缝之中。男子见状,眼神里没有丝毫恐惧,只有如释重负的疯狂——他是南梁豫章王萧综,而这具枯骨,相传是他的生父、南齐废帝萧宝卷。为了验证这个身世之谜,他不仅挖开了前朝皇帝的陵墓,不久后竟还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,用同样的方法再次验证。这个被梁武帝萧衍宠养二十余年的皇子,为何会做出如此极端的举动?他的一生,终究是一场错付的人生闹剧。
故事要从南齐末年的乱世说起。萧综的母亲吴淑媛,本是南齐东昏侯萧宝卷的宠妃。公元501年,萧衍起兵推翻南齐,诛杀萧宝卷后,将貌美的吴淑媛纳入自己的后宫。令人意外的是,仅仅七个月后,吴淑媛就生下了萧综。七个月的孕期,在任何时代都足以引发流言,南梁皇宫里更是暗流涌动,人人都在私下揣测:这个皇子到底是萧衍的儿子,还是萧宝卷的遗腹子?《梁书·豫章王综传》中明确记载了这一疑点:“初,其母吴淑媛自齐东昏宫得幸于高祖,七月而生综,宫中多疑之者。” 这短短一句话,为萧综一生的悲剧埋下了伏笔。
萧衍登基建立南梁后,并未因流言苛待萧综。天监三年(504年),年仅两岁的萧综被封为豫章郡王,享两千户食邑,此后更是一路加官进爵,先后担任南徐州刺史、郢州刺史、丹阳尹等要职,手握地方军政大权。萧衍对他的赏赐从不吝啬,朝臣也因他是“皇子”而礼遇有加。可这份看似风光的宠爱,却始终没能驱散萧综心中的阴霾——他长得越来越不像萧衍,反而与传闻中萧宝卷的模样愈发相似。更让他不安的是,母亲吴淑媛失宠后,满腹怨恨地向他透露了身世疑云:“你其实是齐东昏侯的儿子,我入宫七个月就生下了你。” 这句话,彻底击碎了萧综二十余年的认知。
展开剩余67%为了验证母亲的话,萧综陷入了偏执的疯狂。他听闻民间有“以生者血沥死者骨,渗即爲父子”的说法,便动了挖墓验亲的念头。趁着夜色,他偷偷挖开了萧宝卷的陵墓,取出遗骨,将自己的手臂划破,鲜血滴下后,竟真的渗入了骨缝。可他仍不放心,为了确保试验的准确性,他竟残忍地杀死了自己年幼的儿子,取来孩子的骨头重复试验,结果血液同样渗入。《南史·豫章王综传》详细记载了这一骇人听闻的举动:“综乃私发齐东昏墓,出骨沥臂血试之,并杀一男,取其骨试之,皆有验,自此常怀异志。” 两次“验证”让萧综坚信自己是萧宝卷的遗腹子,对“杀父仇人”萧衍的怨恨,以及对自身身份的错位感,让他彻底走上了反叛之路。
此后的萧综,彻底变了个人。他不再接受萧衍的赏赐,甚至在自己的府邸偷偷祭祀南齐的七位皇帝,还微服前往曲阿祭拜齐明帝的陵墓。在地方任职时,他故意施行酷政,与萧衍倡导的仁政背道而驰;每当收到萧衍的诏书,他都会怒形于色,恨不得当场撕碎。他还暗中联络早已逃到北魏的南齐宗室萧宝夤(萧宝卷的弟弟,萧综的叔父),约定时机成熟时一同反梁。
普通六年(525年),机会终于来了。萧衍发动北伐,北魏将领元法僧举彭城降梁,萧衍任命萧综为都督,镇守彭城。可就在战局胶着时,萧衍担心久战生变,下诏命令萧综退军。萧综深知一旦南归,就再也没有与萧宝夤会合的机会,于是在一个深夜,他带着几名亲信,偷偷逃到了北魏的军营中。到了北魏后,他立刻改名为萧赞,字德文(刻意不用南梁皇子的绞丝旁名字,表明与萧衍决裂),还为萧宝卷服丧三年,以此宣告自己的南齐皇子身份。
萧衍得知萧综叛逃的消息后,怒不可遏。他当即下令废黜吴淑媛的封号,将其毒死,还剥夺了萧综的宗室身份,把萧综儿子萧直的姓氏改为“悖”(意为悖逆)。可没过十天,萧衍又心软了,不仅恢复了萧直的萧氏宗籍,还封他为永新侯,后来甚至恢复了吴淑媛的封号,追谥为“敬”,让萧直主持她的丧事。《梁书》中这段前后矛盾的记载,既体现了萧衍的愤怒,也藏着他对这个养了二十余年的“儿子”的复杂情感。
逃到北魏的萧综,起初过得并不算差。北魏朝廷为了利用他牵制南梁,封他为高平郡公、丹阳王,赏赐了大量钱财、布匹和奴婢,还让他担任侍中、太尉等要职。后来他还娶了北魏孝庄帝的姐姐寿阳公主,一时风光无两。可好景不长,北魏的政局很快陷入混乱。孝昌三年(527年),萧宝夤在长安起兵谋反,萧综因担心受到牵连,想要逃往白鹿山避祸,却被守桥官吏抓获。好在北魏群臣认为他与谋反无关,才保住了性命。
永安元年(528年),北魏爆发“河阴之变”,权臣尔朱荣大肆屠杀皇室和官员,掌控了朝政。萧综的处境愈发艰难。永安三年(530年),齐州人赵洛周发动叛乱,驱逐了时任齐州刺史的萧综。混乱中,寿阳公主被叛军抓获,尔朱荣的侄子尔朱世隆想要侮辱她,公主宁死不从,最终惨遭杀害。失去庇护又痛失爱妻的萧综,走投无路之下出家为僧,先后逃亡长白山、白鹿山,最终在阳平一病不起,年仅三十岁(《魏书》记为31岁,《梁书》误记为49岁,据萧宝卷死亡时间推断,30岁更为准确)。
萧综死后,他的尸骨也历经波折。普泰元年(531年),北魏节闵帝下诏将他的灵柩迎回洛阳,以王爵礼仪与寿阳公主合葬在嵩山。可到了元象初年,南梁人从北魏盗掘了他的遗骨,萧衍得知后股票在线配资门户网,终究还是念及二十余年的养育之情,将他的遗骨附葬在自己的陵墓旁。一个至死都想回归南齐的皇子,最终还是葬在了他“仇父”的身边,这或许是他一生最大的讽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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